贝 加

很遗憾，我没能带田先生去看一看“莫空间”，在他回北京后，我决定去找到这个地方。田先生早年就读于清华大学美术系，画得一手好插图，一到郑州就问我哪里有国际范的、接地气的艺术展，我想都没想就带他到了郑州鹰旗艺术馆、河南艺术中心美术馆这些彰显东西方文化的一流展馆，并且很霸气地宣称，这里看完，就不用看其它的了。田先生思索着说：“我听说有个‘莫空间’，好像在一个小县城，是一位意大利女批评家开办的，如果你知道的话，我很想去看看。”是吗？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小县城、意大利？这怎么会有交集？也许我太听从内心了，根本没有沿着田先生的思路去寻找。其实，“莫空间”早在三年前就已神秘而至，它位于郑州46公里远的新密市米村镇。

带我来到米村镇的是“电影之光”的好友小丰、鹰哥还有子少，鹰哥来过多次，但话说得很少，他要让我们自己去感受。走进一个很大很深且充满鲜花和绿荫的院子后，我们立即感到了“莫空间”的张力。紧邻着大门的地方，是由这里之前的食品厂的车间改造成的几个展厅，灰色的砖墙、彩色的海报、深灰色边框的玻璃门，展厅与展厅的对接处多用防腐木板铺就，质朴、简约、前卫，既丰富了材质，又让美观与实用得到结合，颇像今年的米兰设计周展安在一个居所里的选址，让参观者能以全新的角度融入一座城市。而比展览馆更抢眼的地方，是不远处的一栋西式住宅建筑，这应该是“莫空间”最直观的作品，无论是浪漫的飘窗还是复古的门楣，每处细节都有他们的解读。院落的大门半敞开着，一把橘黄的阳伞下是莫妮卡的爱犬——金毛波特，当它发现了我们之后，跑过来友好地打着招呼。整个庭院留有足够大的空间，恬静、淡雅，裹挟着几分意大利北部城市——博洛尼亚的旧时光。

“莫空间”的艺术总监——莫妮卡·德玛黛（Monica Dematte）1962年生于意大利的博洛尼亚，就读于博洛尼亚大学艺术系（D.A.M.S），这是欧洲最古老的一所大学，也是欧洲所有大学的母校，至今已有929年的历史，汇聚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教师和学生。莫妮卡对东方文化情有独钟，交往了不少来自东方国家特别是中国的师生。1986年，莫妮卡刚刚大学毕业便来到了中国，选择在广州美术学院研究中国艺术史。广州，是世界上唯一的两千多年来长盛不衰的大港，莫妮卡喜欢广州的人文气质，也常常拿意大利的最大港口城市——热那亚来比较。艺术史的研究，需要筹备许多方面的知识，体验许多方面的生活。可以说，当许多人还不知道艺术史研究的是什么的时候，莫妮卡已经被热那亚大学授予了博士学位，成了一位“中国通”的文化学者。在她看来，中国在中世纪的艺术作品比如瓷器、布艺、青铜，甚至包括农具、园林等就已经达到了古典艺术史上的巅峰。也许带着“朝圣”一般的念想，莫妮卡不停地来往于中国和意大利之间，除了在威尼斯大学讲授中国当代艺术课程之外，还曾两次参与威尼斯双年展的工作，并为展览画册写下一系列的评论文章。认为艺术作品被打动的一瞬间，不需要读懂，只需要感觉。在莫妮卡经过多次的独立的策展活动后，她决定要为中国艺术做些什么，毕竟研究艺术，不单单是为了艺术的守望。而这个愿望，通过她的中国学生邢培俊的努力，在2014年实现了，这就是盘下这家新密食品厂，开建的“莫空间”。

邢培俊先生现在为“莫空间”的负责人，他为我们介绍说，这一期参展的是中国的画家曹应斌的“人与神”和意大利的画家马丽亚·卡特丽娜·斯帕达的“我的绘画故事”，仍然是“双个展”的方式，也就是让一中一外的艺术家同时进行作品的展览，并在相处中得以交流。我是第一次听到曹应斌的名字，站在他的“人与神”的作品前，观看《在澡堂吃鸡蛋的男人们》、《菩萨》、《远山》......既熟悉又陌生。莫妮卡在展评中说，她觉得曹应斌的作品既不是纯粹的纪实，也不是虔诚的信仰，他想表达的应该是他自己内心的丰富和真诚。而面对意大利画家马丽亚的作品，我感到轻松和亲切。这位女画家用一个袖珍小本填满了图画：一个海滩、一处风景、一所建筑......记录了她和丈夫以及两个孩子去过的地方。看得出马丽亚对周围的生命感触很深，她甚至是为组成“她”生命的无数细节而欣喜。莫妮卡曾说过：“有些艺术品特别有公众语言，一旦跟观众的个人经历和感受产生共鸣，便很快打动人心。”没错，马丽亚对每一个景物的选择、对每一笔色块的描绘，都晕染着审美和情感。

与展厅相配套的，还有一个草图和作品的幻灯播放室。四面的墙壁用黑色的厚布严严实实地遮住，地板上铺着浅灰色的地毯，白色的座椅不多但非常的醒目，也非常的舒服。我们坐下来立即被播放的作品所吸引，这是曹应斌拍摄的一棵柳树，树的背景是明媚的蓝天，拍摄地点在杭州西湖。坐在这里不要说看什么，就是什么没有也愿呆着，因为安静、私密。

走出幻灯播放室，莫妮卡在阳伞下等着我们。鹰哥和小丰对她很熟，彼此寒暄、相互邀请，说啊说。我默默地端详着莫妮卡，觉得她长得除了瘦哪都很好看，属于那种典型的小脸、高鼻、大眼的欧洲美女。但是，一旦交谈起来你才会知道她除了有颜值还充满智慧，如果闭上眼睛，准把她当成中国人，她的汉语说得太牛了，不仅能说网上热词，连河南的方言“中”都挂在嘴边。记得她曾在一次采访时说过：艺术家始终是走在普通人前面的，两者永远不可能同步，完全不了解艺术的人也不可能对艺术品马上就来电。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是对艺术品马上来电的人，只感到“莫空间”这种修养，比起“近距离”的操守，那是更深一层的功夫了。莫妮卡沉思了一下，针对我这番认识说：“莫空间”对艺术的兴趣和感觉是需要培养的。一方面，我们需要与城市保持距离，另一方面，也需要释放更多的影响力。如果“五一”有时间，自己愿到“电影之光”与影评人多作交流。

在从新密回郑州的路上，我微信田先生说，下次他来，一定带他去看“莫空间”。田先生回了我一个“瞭望”的表情包，我明白，爱美术的人望望“莫空间”，也是美的。

 

作者简介：

贝加，本名贺晓闽 ， 传记作家。

发表过《无法解毒》《吴宇森的坚守》《阿芙蓉》《古青铜的守护神》

等小说、散文，其中《吴宇森的坚守》被选为2017年教育部异题库。

其它部分作品曾获得过省部级学术奖等多种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