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动态》, 2010(12):95-100
史 红
一 、“美”的范畴语义模糊的表现
以往我们对“美”的范畴研究一直停留于本体的精确探究中,一直追问“‘美’是什么”,也在努力回答着 “‘美’是N”的疑项,寻找“N”的答案。其实这一问题的焦点应在“美” 的范畴语义本身的意义上,而不是在“美” 的范畴指谓“N”的意义上。 “美” 的范畴的争论之所以成为千古难题,主要是由其本身的模糊性而引起的。美国控制论专家查德(Zadeh)在1965年的《模糊集》中提出了著名的模糊理论,他从高矮、美丑等词语的意义之间没有明确可分的界限来阐述模糊概念,这一理论在已经发生“语言转向”的当代哲学语境中,对“美”的范畴语义的研究无疑提供了新的思路与方法。
从西方古典范畴史角度看,自亚里士多德以来的古典范畴观多以“共相说”为核心,认为各范畴有自己明确的边界,将成员之间的共有属性视为界定范畴的充要条件,这样定义出来的范畴必然是均质的、离散的,有着清晰的边界,其各成员的地位也应该是平等的。而在中国古代,就“美”的范畴看,情况并非如此。如我国《说文》里的“美”可以同时为几个汉字释义。如:“甘,美也”;(五上·甘部)“,美也;”(五上·甘部) “好,美也;”(十二下·女部) “要,美也;”(十二下·女部) “嘉,美也;”(五上·壹部) “旨,美也。”(五下·旨部)现代汉语字典对“美”的释义则有好、善、美谈、审美、美丽、美容、得意、高兴、称赞、美言、美誉等。西方字典对美的释义,譬如英语“Beauty”是美好的、可爱的、妩媚的、漂亮的、清秀的等;法语“Biau”、“Beau”是“grace” 即优美的 ;“agrement”即诱人的;“charme”即妩媚的;“eclat”即艳丽的;“excellence”即优秀的等。它们在词源上同拉丁语“bene”即好、幸福 和 “bonus”即善良、好、幸福、舒适、有礼貌有关。可见,中西字典对“美”的字义解释既不统一,也不明确。
再从中西美学思想上看,对“美”的范畴的解释也多种多样。我国古代哲人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庄子),何谓“大美”?没有解释;“充实之谓美”(孟子),“充实”是道德的修养,没有界限;“不全不粹不足以谓美”(荀子),那“不全不粹”尺度何在?现代学者也说 “美是主客观的统一”(朱光潜);“美是人的观念”(高尔泰),“美是自然的人化” (李泽厚)等,这些大多是抽象的概念化表述。西方对“美” 的范畴的解释有“美是和谐”(毕达哥拉斯);“美即有用”(苏格拉底);“美是关系”(狄德罗);“美是理念的感性显现”( 黑格尔); “美是意志的充分客观化”(柏格森);“美是生活”(车尔尼雪夫斯基)等,其中“和谐”无法测量,“有用”相对而言,“关系”随语境而变, “理念”、“意志”等都是主观性概念,“生活”外延广泛。可见,中西对“美”的中心意义的解释多是语焉不详,解释的词语本身还需再解释,故柏拉图感叹“美是难的”不无道理。
从“美”的范畴外延界线看,它不是确定和凝集的,而是模糊的和延续的,这在日本学者笠原仲二的《古代中国人的美意识》里体现的就十分明显。此书中的“美”的外延包括:饮食、器物、建筑物、动植物、天地山川等十三类。此外,许多领域都有“美”的存在。关于范畴外延界线模糊的问题,美国学者罗施(Rosch)认为范畴的建立是有典型和非典型之分的,典型范畴是原型样本,范畴成员的地位有中心和边缘之分,范畴成员之间通过相似性而形成网状结构,范畴边缘是模糊的。[1]根据原型理论,“美”的范畴是由构成范畴的要素集合及要素间特定的关系组成的,范畴的各个成员未必包含相同的要素,但是这些要素都是从该范畴的基本要素集合中抽取出来的;这个 “核心” 要素即“美”的范畴原型,它是“边缘” 要素即其他范畴成员的参照点,当要素之间的关系对“正确关系”产生某种程度的偏离时,就会产生范畴边界的模糊。
“美”的范畴不仅外延所指无法明确,而且其内涵与中心意义也无统一认识。从《说文》中可看出,“美”有如下几个义位:美味,即甘、旨、、甜;美善,即嘉、;美貌,即好。基本内涵为:其一,美是好味。好味是个体基于自己味觉感受而给予的适口评价。其二,美是善。人的品德、善行难以使用标准衡量。其三,美是佳貌。人们对视觉感受的容貌的评价标准是模糊的。其四,美是好心意。主观的心意的好坏无法准确判断。除《说文》外,我国传统的“美”的范畴内涵主要为:其一,指味、色、声、态的好。如美味、美观、美景。《史记·吴太伯世家》说:“见舞《大武》,曰:‘美哉!周之盛也,其若此乎!’” 其二,指才德或品质的好。如美德、价廉物美。王勃《滕王阁序》说:“宾主尽东南之美。” 其三,指善事、好事。《论语·颜渊》说:“君子成人之美,不成人之恶。” 其四,表示赞美、称美。《庄子·齐物论》说:“毛嫱、丽姬,人之所美也。” 其五,表示喜欢、称心。《醒世恒言·马当神风送滕王阁》说:“满座之人见王勃年少,却又面生,心各不美。” 这里,“美”的范畴包括了感觉、道德、评价、价值等不同意义,但其能指难以确定。它在表达性状、范围、程度等意义时也具有不确定性,意义所指有很大的伸缩性。如“花是美的”,而“美”表达的花的审美性状不确定; “杨贵妃是美的”,“美”的具体程度并不明确。
显然,“美”的范畴意义之间存在关联与相似之处。维特根斯坦把范畴看作是通过范畴成员之间相互交叉的“家族相似性”建立起来的,可表示为AB、BC、CD、 DE,形成一个重叠的相似性网络,构成一个范畴的语义链。依此思想,人类对“美”的类属划分不是根据对象之间共同的和必要的属性,而是根据它们与原型范畴之间的相似性而定的。“‘美’是什么”的问题的解答不在于 “美”的本质的提炼,而在于把“美”描述为由各种相似性交织而成的家族。它不是无时间性的、非历史的,而是不断衍生和演变的。虽然,维特根斯坦提出了启示性的解释概念,然而他忽视了概念和语义范畴的理性方面。“美”语义范畴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矛盾对立体,其中既有抽象的属性又有经验方面的知识。
二 、“美”的范畴语义模糊的原因
既然“美”的范畴表现出模糊性的特点,那这究竟是其本身意义造成的,还是语言使用造成的?维特根斯坦认为语义与语用相关联,意义在使用中实现,“词的意义是它在语言中的用法。”[2]如果把意义解释为用法,那么只要语言形式有所不同,意义就不同。如“这朵花多美啊”和“美的花朵” ,“美”的用法不同,但是意义是一样的,显然维特根斯坦用“用法”来置换“意义”存在着一定的问题。语义模糊一般发生在词语的字面意义和所指层面上,而语用模糊则发生在话语层面上。“美”的范畴语义横向分为非美学含义和美学含义,纵向分为四层,即具体的审美对象;形式和形象的审美属性;美的本质和美的规律;愉快、满足的感觉,意义均不同。 “美”若是语用模糊,那其产生和消除都必须依赖特定的语境,但若是语义模糊,即使在语境中也不会消除其模糊性。尽管我们可把“美”置于一个上下文语境中,但其模糊性不因这个语境而转化为清晰,相反“美”本身的模糊属性却使这个句义更为模糊。当然“美”的范畴语义模糊和语用模糊不是完全对立的,语用模糊会导致一些语义模糊的情况。
再就语义场分析,不同层级之间、同一层级之间的义位往往构成不同的结构关系,就形成了语义场的不同类型。同一层级的语义场的类型主要有同义关系、并列关系、对立关系、矛盾关系场、序列关系等义场,它们都是属于聚合义场范畴。义位的模糊、明晰与义位所属义场有直接关系,它是由义位结构的性质决定的。语义的模糊性往往出现在区别义素的模糊性上。如果同一语义场内的几个义位之间的区别义素具有模糊性,那么这几个义位的语义无疑也具有模糊性。义位是从具体语言中归纳出来的具有独立形式标志的最小意义单位,义素就是对词某个义位的语义特征进行分析后得到的最小的语义单位。在“美”的同义关系语义场里,“美味—美食”的义位是“好吃+味道+食物”,义素 “好吃”解析是适口、满足味觉,它是感觉类体验;义素“味道”解析是酸、甜、咸、辣等,每人适口味道难以确定;义素“食物”解析是饭、菜等,所指不明确。显然,“美”的同一语义场内的义位之间的区别义素具有模糊性。在“美”的并列关系语义场里,各义位之间的语义一般是明晰的。如男人、女人是并列关系概念,但是某些下一层级的对象就难以明确。如“美人”是美男?美女?而有时同一层级的概念之间也难以截然划界。“美人—美女”,义位是“美+人+女”。义素“美”解析是美丽的,而美指外貌?美德?“人”解析是全体人,此人是男?女?“女人”解析是女性、人,年龄是老?中?青?再如“美貌、俊美、美丽、美颜”,这一组词语语义并列交叉,形成“家族相似性”的聚合关系。它们虽然包含有相同的本质概念意义,但是语义界限也不确定的。在“美—丑”对立关系语义场里,义位是“美+丑”,义素“美”解析是美貌、美德、愉悦------义素“丑”解析是丑陋、丑恶、恶心------亦呈现出指向不明的模糊情况。在二元对立的两极义位之间,还存在着明显的过渡区域,即不美也不丑。
罗素在 1923年的《论模糊性》中说:“整个语言或多或少是模糊的,”即指出了语言的模糊现象。语言具有“能指”和“所指”的分离性,所谓“言不尽意”就道出了语言符号的有限性。古希腊哲学家尤布里德斯(Eubulides)曾提出著名的“连锁推理悖论”,他以“麦粒堆”和“秃头”为例,阐述了词语的意义之间没有明确可分的界限。[3]现代语言学家认为“语言符号是由一些离散的单元组成的,具有离散性”。[4]词语之间的离散性指 “在任何两个语言单位之间不存在量的连续性递增或递减关系这样一种性质。”[5]语言既然是由一些彼此不连续的离散单元组成的,那么这些离散单元可看成集合的元素,“美”也就可视为一个离散单元组合的集合。我们对“美”的范畴进行切分只能产生模糊范畴,因为每次切分得到的两个下属相邻范畴之间总是存在着一个中间过渡区域,而且不论这种区域多么细小,都将导致这两个相邻范畴的边界不确定性,造成边界模糊现象,它是语义模糊的关键特征。
“美”的词性本身也影响了“美”的范畴的模糊性。在人类的自然语言中, 最典型
的几类模糊词语是颜色词、时间词,以及表示大小、年龄以及带有感情色彩的词语。 一般地说,词语意义的外延涉及到时间、空间、程度、范围、性状、估量等时,其模糊性就比较明显。“美”的词性之一是形容词,表示人的愉快感觉,带有明显的感情色彩,如“美滋滋”、“真美呀”等。关于情绪词汇模糊性的结论,已由罗素和费尔(Fehr)做出。[6] “美”的词性之二是动词,如赞美、美化。赞美含有明显的个人主观因素,美化亦有“美”的加工程度问题。有时即使模糊限制词伴随使用也不能使“美”的范畴清晰。首先,近似化词。如“很美”、 “非常美”、“挺美”、“比较美”里的“很”、“非常”、“挺”、“比较”,表述的是弥散量,具有量幅特征,更加强化了美的模糊程度。其次,遮掩词。它是说者的主观判断,如“我感觉她挺美的”,它影响说话人承诺的程度和类型。近似化词将“美”本身模糊化,改变其所修饰的“美”的语义隶属度,而遮掩词是对“美”的语义真值不太肯定,这皆由人们缺乏精确的“美”的概念标准而引起。模糊限制词和“美”基词组合就构成模糊短语。其语法公式是 “模糊短语C=(否定词N)+模糊限制词R+基词B”。 [7]在名词性模糊短语里,如“美少年” C=R(形)+B(名),它的模糊、清晰与连接名词有关。在形容词性模糊短语里,“十分美丽的”C=R(副)+B(形),虽然加上表程度的词语,提供了多层次的、多级的度量,使“美”具有了表示的深、浅等量的程度,但“美”仍未释清。
“美” 的范畴语义的模糊性与人的主观世界对客观事物模糊性的反映有关。客观世界本身就是清晰性和弗晰性、确定性和不确定性的统一,“美”的客观事物往往存在着运动的连续渐变性、类属的不清晰性、性态的不确定性、两极的亦此亦彼性,这就造成了人们进行清晰地审美判断、概括的难度。人的审美体验具有局限性,审美感知又受生理所限。人脑虽结构极为复杂但依然不完善,根据“不兼容原理”,事物系统复杂程度越高,人脑对系统特性进行精确而有意义的描述能力就越低。具体来说,其一,审美认识过程具有模糊性。当主体感官对审美现象的各种属性不能形成精确的认识时,就只能是一个一定程度、范围内的模糊集合。其二,审美体验具有模糊性。美感多为直观感知,呈现为一种非确定性的意识状态,把握的是模糊整体图景,其中的情感、想象、顿悟、神游、通感等,带有含混而朦胧的特色,难以用精确的语言符号表述清楚,往往是“得意忘象”、“言有尽而意无穷”、 “终不许一语道破”。所谓“一味妙悟”、“不涉理路,不落言筌”,以及“神韵”、“性灵”等即是此理,反映出人类审美思维的“活性”。其三,审美主客观相遇而形成的审美意象、意境具有朦胧性。审美意象是主体的情意和客体的物象融汇而成的心象,是知、情、意的三位一体结合体,其构成的朦胧状态传递着一种耐人寻味的模糊之妙,“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
三、 关于“美”的范畴的量化研究及其方法
传统“美”的范畴研究模式是质性研究(Qualitative Research),即对美的特性进行清楚而完整的描述与合理的解释。长期以来,美学总是把“美”的质的规定性作为研究的出发点和归宿点,虽然质性研究对美学十分重要,但现代美学若只停留于“美”的质性研究的话,就难以臻于完善,因而自20世纪以来,伴随着科学主义思潮日益高涨,“美”的量化研究(Quantitative Research)就越来越受到人们的青睐。该论者认为传统美学侧重“美”的范畴的质性研究,缺乏精确化,应进行量化研究。它主要是把“美”的属性的内容以变项的形式来呈现,采用相关法,探讨变项之间的关系,建立通则。其量表可以是态度性、心理属性等问题的测量,测量尺度以连接性变项为主,通过数学关系分析相关、归属的程度。“美”的语义量化可使“美”的范畴的理论思维从假设、猜想、推断和模糊认定逐步走向实证、准确、精密和科学化。具体方法主要有如下几种:
第一,建立审美评价集V:V={V1,V2,V3,……Vx}。评价集是有关专家对审美对象可能做出的各种总评价结果等级的集合。它主要是根据具体审美评价对象,确定恰当的审美评价项目,并制订审美评价等级和标准,每个等级标准用打分的形式体现。它把能够进行定量计算的审美评价项目和无法进行计算的模糊的审美评价项目都加以考虑。常用的有加法评价法,即将评价各指标项目所得的分值相加,按总分来表示评价结果。其公式为: 其中,W--评价对象总分值;Wi--第I项指标得分值;n--指标项数。[8]这种评价方法可以对模糊的审美对象予以细化,具体地对每一审美元素进行分值评价,这样就化解了审美对象的整体模糊的状态,“美”的语义就能够比较清晰地予以表述了。
第二,建立审美权重集U:U ={U 1,U 2,U 3……U n}。审美因素的权重集是由表示各审美因素重要程度的权数所组成的集合,权重值表示某审美因素在进行“美”的语义解释中所具有的重要程度。我们可以根据专家给定的分值÷权系数向量的分值,看其何项分值大。有了权重值,我们就可以根据某一审美因素在全部成分里所占比例给予明确的排序,但遗憾的是其内含有较大的主观随意性。[9]
第三,建立审美评价矩阵。首先成立一个由L人组成的评判组,然后每人对每一个审美因素Ui(i=1,2……n)确定其在评价集V中的一个且仅一个等级Vi。,若L人中,评定Ui为等级Vj的有Lij人,则可得出对Ui评价的一个模糊集:
g(u,v)=( Lij )n×s =(rij)n×s
L
它称为评价矩阵,公式为R=(rij)m×n 其中,m代表因素个数,n代表评语等级数。 Rij=审美因素i上对应第j个评语等级的人数
总人数
它可以表示出人数、审美因素、评价等级之间的关系,其最大特点是简单、方便、实用,但精确度不高。[10]
第四,采用线段法,建立审美评价主体的审美认识的稳定性的评价指标。如图所示,在一线段画上[0,1]闭区间,左右端点表示“丑”、“美”,中点表示“中常”。让每一人将自己的满意程度点在线段的适当位置上,无记忆地点3—5次,得区间(x,y)。
现根据试验者n个人答案所形成的样本,算出每个人的对应区间(xiyi),i=1…,n。其公式为: 其中a表示对审美满意程度的点倾向值,表示审美认识的盲度,越小,说明审美认识越稳定,=0意味着审美认识的一致与超稳定。[11]
第五,建立典型论集。典型集论(Prototype Theory)是以集合中典型与非典型之间的关系的形式来说明模糊性。查德(Zadeh)指出典型不一定必须是单个元素,它可是一个无限集合。[12]美国学者史密森(Smithson)认为典型本身是其代表的范畴的一分子;范畴中某一个体与典型的相似度越低,它的隶属度就越低。[13]“美”的模糊集合的边缘在不断接近中间区域的典型,我们只要把典型作为划出“美”的语义界限的参照标准,模糊语义就可以明确化,标以数值就会更清晰。如下图:
-N,…… -3 -2 -1 0 1 2 3 …… -+N
------ 很丑> 较丑> 丑 不丑不美 美 < 较美 <很美 ------
就语义模型而言,“美”、“ 较美”、“ 很美”……,其语义模型为非正态单向上分布。其推理模型是含有较高等级词语的命题蕴含有较低等级词语的命题,这不仅应合了史密森(Smithson)的“模糊集合允许集合隶属度的渐循过程和不确定边缘界限” [14]的观点,而且也吻合英国语言学家舍奈尔(Channell)的“模糊词语都遵循同一原则”的研究成果,即语义范畴的组合以某一元素与典型元素的相似度为衡量标准的。[15]这就是说以某一典型成分选择出与其相似的语义成分,这种过程是可由隶属函数形式化来表现的。
第六,建立隶属度。“美”的模糊集合中的每一个成员都有一个隶属度与之相对应,这个隶属度就构成了这个模糊集合关于它的元素的隶属函数(Membership Function),这样就可以通过集合的有关运算对“美”的模糊语义进行定量分析。在一个模糊集里,某一成分属于、不属于此集合用1、0表示。我们可以取[0,1]之间的任意实数,不只限于0或1,数值越接近1,其隶属度越高。[16]另外,也可以使用隶属频率测定。如对某一女性容貌美(A)的隶属度进行测查,我们可以对N个人进行调查,在所得的数量区间(A)中,若有M个数量区间认为其美,包含X。,那么其容貌对容貌美的隶属频率就是m/n。根据数理统计知识,随着应试人数的增加,这一隶属频率会逐渐趋于稳定,这个定点就是该女性对容貌美的隶属度。同时我们要综合地考虑各种条件的变化,才能确定比较客观的 “美”模糊语义的隶属度。
第七,采用等级论域方法。即将指标取值范围规定为0~100,相当于将指标评判等级划分100个小等级,指标值越大,说明其隶属程度越高,同时也表明其特性越强。我们可将“美”定性指标取值范围按等级划分几个分值范围,如“很美”(90~100)、“较美”(80~90)、“不美不丑”(0),确定其美的程度。当然,对于定量指标要确定相应于各评语等级的临界值。等级论域方法在每次实验得到的是相对空间的一个子集。需要说明的是,“美”的语义评价指标存在一定的模糊性和随机性,要精确地对其进行定量描述比较困难,而给出一个大致的描述范围则更加符合实际情况。
结 语
综上所述,以往的“美” 的范畴研究往往停留在推理分析和描述界定上,其结论只能见仁见智,难以得到验证,因而影响到人们对“美” 的范畴科学性的认知。量化方法则可在一定程度上使“美”的范畴语义清晰化,当然此方法也带有很大的局限性。如果单纯强调量化,夸大量化研究的作用也是不恰当的。另一方面,“美”的范畴语义上的模糊性并非为缺欠,这是“美”的复杂性使然。因此,“美”的范畴语义在理解上就有很大的伸缩性和灵活性,在认识上给人留下丰富的想象空间,形成的召唤结构,激发人们去思考、想象,完成鉴赏、接受。人们在使用“美”的范畴时,还潜隐着一种“软容忍原则”,人们可有审美理解的个体差异,又不影响互相之间的语言交流,既有统一性又有分歧性,二者相辅相成,从而使“美”这一模糊范畴能得以存在。
注 释:
[1]Rosch, E., Cognitive Representations of Semantic Categories, 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General1975,104,pp.192-233.
[2]Wittgenstein, L. ,Philosophical Investigation. Blackwell, Oxford,1953.
[3] “麦粒堆问题”是问,多少粒麦粒才能成堆? 一粒麦子构不成一堆,对于任何一个数字n来说,如果n粒麦子形不成堆的话,那么,n+1粒麦子也形不成堆,因此,任意多的麦粒也形不成堆。 “秃头问题”是说,一个人有十万根头发不能算是秃头,他掉了一根头发也不算是秃头,再掉一根头发也还是不算是秃头,依次类推,他掉了十万根头发后也还是不能算秃头,从而说明“堆”和“秃”范畴的外延没有明确的边界。
[4]冯志伟:《数学与语言》,湖南教育出版社,1991,第132页。
[5]钱冠连:《 语言的离散性》,《外语研究》2001年第1期。
[6]Russell ,J,Fehr ,B. ,Fuzzy Concepts In a Fuzzy Hierarchy: Varieties of Anger, 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1994,67, p.186-205.
[7]陈宗明:《汉语逻辑概论》,人民出版社,1993,第290页。
[8]廖泉文:《人力资源考评系统》,山东人民出版社,2000。
[9]闫皓,贺仲雄:《权重系统分析》,《系统工程与电子技术》,1992年第4期。
[10]杨重瑞:《模糊数学及其应用》,农业出版社,1994,第331页。
[11]汪培庄,刘锡荟:《集值统计》,《工程数学学报》,1984年5月第1卷第1期。
[12]Zadeh,L.A,. A note on prototype, theory and fuzzy sets ,cognition12, 1982,p.293.
[13][14]Smithson,M. Fuzzy set analysis for behavioral and social sciences, New York,Speringer-verlag,1987, p.301.
[15]Chanell,J., Vague Language, 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4.
[16]张乔:《模糊语义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第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