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背影——方珊

讣告:2016年5月5日,方珊教授因病逝世,享年66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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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珊教授在办公室)

方珊教授生平

 

方珊(曾用名:方少山)教授,1949年11月18日出生在湖南岳阳,少时随父母迁至南岳山脉回雁峰下。1961年入读湖南祁东县一中,1964年入读湖南衡阳市福星中学。1968—1971年在湖南衡阳市新安公社新竹大队八一生产队务农,后在家休养两年。1973年起到湖南衡阳市江东钢模厂当工人,历时五年。

1978年考入北京大学哲学系本科,1982年入北京大学哲学系美学专业硕士研究生,走上了学习和研究美学的道路。

1984年毕业到北京师范大学哲学系任教,几十年如一日,坚持美学专业的教学和研究,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2000年晋升教授。2007年起担任博士生导师。2010年荣获北京师范大学钱瑗教育基金优秀教师奖。

2016年5月5日,方珊教授因病逝世,享年66岁。

 

 

方珊教授学术贡献

 

方珊教授一生热爱教学,曾经开设过美学、西方美学、西方现代美学、美育等课程,带领青年学子探究美的理念、美的本质、美的形式、美的体验,领略美的艺术类型,感受美的涤荡洗礼。他的启蒙感染一批批青年学子对美学产生了深厚兴趣。

在改革开放之初,方珊教授即从事俄国形式主义的翻译和研究工作,在俄国形式主义美学研究上作出了突出贡献,其著作为后续研究提供了重要参照。多年来,他笔耕不辍,在《哲学动态》《中国文学批评》《俄罗斯文艺》等刊物发表研究和评述文章数十篇,专著《形式主义文论》等受到美学领域学者们的重视和认可,译著《俄国形式主义文论选》《舍斯托夫集》等为国内学者了解海外相关研究打开了一扇扇窗户。

方珊教授十分关心中国的美育事业,撰写了大量美育论文和美学普及读物,深受读者欢迎。曾主编美育系列丛书,出版专著《新世纪美育》,与人合作撰写了《大学美育》等,为美学在中国的普及尽心尽力。

方珊教授学术研究成绩卓著,研究成果曾获国家教学成果二等奖(合作)、全国高校教材二等奖(合作)、北京市哲学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二等奖等;曾当选中华全国美学会理事、北京美学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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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珊在北师大老校区)

 

方珊教授部分学术成果

 

一、著作

1.专著

《形式主义文论》,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1999年。

《美学的开端——走进古希腊罗马美学》,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1年。

《新世纪美育》,石家庄:河北少年儿童出版社,2003年。

《诗意的栖居》,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

2.译著

《俄国形式主义文论选》,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89年。

《开端与终结》,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8年。

《旷野呼告——克尔凯郭尔与存在哲学》,北京:华夏出版社,1991年。

编选《舍斯托夫集》,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1998年。

主编《双头鹰文库》,北京:华夏出版社,2001年。

《以头撞墙:舍斯托夫无根基生活集》,西安:陕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

主编《舍斯托夫文集》五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2005年。

主编《别尔嘉耶夫文集》三卷,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7年。

3.合著

《佛教与美学》,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1989年。

《西方文艺理论名著教程》,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89年。

《美育新论》,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3年。

《文艺学美学方法论》,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4年。

《大学美育》,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7年。

《美育的现代使命》,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年。

主编《艺术与人文修养读本》,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

 

 

二、论文

《魏晋南北朝对自然美的认识》,《江淮论坛》1983年第3期。

《俄国形式主义简述》,《国内哲学动态》(今《哲学动态》)1986年第9期。

《绝望的歌唱家——舍斯托夫论契诃夫》,《俄罗斯文艺》2001年第1期。

《托多罗夫与对话批评》,《文艺理论与批评》2001年第4期。

《新宗教艺术的先驱——索洛维约夫论陀思妥耶夫斯基》,《俄罗斯文艺》2002年第4期。

《科学与美学联姻的古代形态:美与数理学科的联姻》,《自然辩证法研究》2004年第7期。

《论审美教育的愉悦性》,《思想政治课教学》2004年第2期。

《论20世纪形式结构派思潮》,《求索》2004年第5期。

《佛教与中国小说》,《世界宗教文化》2004年第3期。

《佛教与中国民间文学》,《世界宗教文化》2005年第3期。

《论学校美育》,《思想政治课教学》2005年第6期。

《网络,让美育更“美”》,《中国教育报》2007年12月8日第003版。

《俄罗斯与十字架》,《俄罗斯文艺》2008年第4期。

《艺术教育是审美教育吗》,《思想政治课教学》2008年第10期。

《福柯的生存美学》,《美与时代》2010年第1期。

《说微博》,《玉林师范学院学报》2012年第4期。

《俄国形式主义在二十世纪中国的传播与启示》,《中国文学批评》2015年第2期。

 

学术界对方珊教授的评价和悼念

 

中华美学学会会长高建平:

方珊老师毕生从事美学研究。早在改革开放之初,他即从事俄国形式主义研究,对中国文论和美学的转型和发展起到了重要作用。至今,美学界的老师和研究生仍然经常引用他的相关著作,从他那里吸取营养。多年来,他笔耕不辍,最近还在我担任副主编的《中国文学批评》杂志上发表了新作。方珊老师的辞世,是中国美学界的巨大损失。我们将认真阅读方珊老师的著作,号召青年学子将他的学术思想传承下去。

 

北京市美学学会:

方珊教授长期从事美学基础理论、历史与应用等方面的研究和教学,成绩卓著;尤其在形式主义文论的美学研究上作出突出贡献,为后续研究提供了重要参照。逝者如归,在美学发展道路上,方珊教授永远和我们在一起!

 

中国高等教育研究会美育专业委员会: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方珊教授在从事美学专业理论研究的同时,十分关心我国的美育事业,撰写了大量美育论文和美学普及读物,深受读者欢迎。方珊教授的去世,是我国美育事业的损失。我们将认真研究方珊教授的美育思想,使其发扬光大。

 

中国艺术人类学学会副会长王杰:

方珊教授是优秀的美学家和教育家,为中国美学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他的谢世是中国美学界的重要损失,我们失去了一位可敬的朋友和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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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珊教授与部分硕士生和博士生合影)

 

师友和学生对方珊教授的悼念

 

 

送方珊

(北京师范大学哲学学院教授李范,吴家国)

送走一方玉石,留下一片红珊,一生辛勤耕耘,播美光照人寰。

待人谦虚诚恳,处世低调超然,与病顽强搏斗,笑对人生苦难。

匆匆离别人世,潇洒走向彼岸,祝君一路走好,好人天堂平安!

 

 

悼我的导师方珊教授

(孟彦文,北京师范大学哲学学院美学专业1996级硕士,现为中国政法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

我的硕士导师方珊教授走了!终年才67岁!走得突然!长期病痛,但并不致命,而且以他的达观和积极的配合治疗,在我的脑海里从来没有想过他的会死。人总是要死的,然而不到危险的临近,我们当然会麻醉。我们知道他会死,但不应该是现在,而是在……遥远的将来!

他的去世给我造成的创伤远超过自己的预期,虽然我从来没有这样预期过。自责、后悔、悲痛,不平、崇敬、怜惜,种种复杂的情感交织在一起。我猜想,也许他的所有的学生都是这种感受罢!就是这种自己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情感构成了真正的创伤。这不是对亲人造成的那种普遍的创伤,而是我不知道怎么命名的那种东西!

而根本缘由就在于他的所做同他的所得之间的完全不成比例!只是他自己从来没有感觉到,因为他从来没有任何奢望,蓬勃的野心和胜人的欲望完全在他的内心里找不到任何可能扎根的土壤。他温和,以至于过于温和,温和到人们常常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但是他内心的自由独立的信念必定坚实无比,否则难以抵挡大部分学者抵挡不了的世俗欲望的诱惑。不过,我怀疑,毋宁说相信,这种坚定的信念他未必能够充分意识到,因为这种信念更多的是来自他的天性,那是上天赋予一些人的特别礼物。生活在纯朴社会中的人多多少少都具有这种天性,不过随着生活环境的变化和地位的改变,大部分人都会丧失,他的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坚守!始终不会受到影响!对于这一点,他肯定没有想过,他并不了解自己,因为他就是自己。同样,我也没有想过,不是因为不了解他,而是因为我总是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他的去世把我对他的了解、理解暴露给自己。暴露得越彻底,我的心灵的创伤就越加重。尊重、敬重、崇敬,他完全配得上这些词汇在我心灵中所激起的那种情感。但我不想陷在私人情感中,我要说的是,一个优秀学者的真正的品质!

他也研究古希腊罗马的美学,但是他真正卓有成就的研究领域是俄罗斯的思想,形式主义文学、舍斯托夫、别尔嘉耶夫。对于这些领域,我惭愧自己的无知。他的相关著作和译著,我大部分都有,我买过一些,但主要是他送我的,我从来没有怎么读过,只是偶尔翻了几页。这就是他的学生!他的其他学生也几乎没有人做这方面的研究,据我的了解,只有一位,我的一位师妹,后来也转了方向!他是寂寞的,真正的寂寞,缺乏任何回应……但是他没有抱怨过,他对学生一如既往地好,替我们着想,同我们交流,无论是学术上还是个人的生活上,他对学生同样关心并了解,我们之中有谁理解他的寂寞!那是植根于心灵深处的、思想的寂寞。在八宝山,同师弟师妹们谈起,师母同他们的女儿(我们看着她长大的)也在场——她们同他一样没有任何所求,善良到让人心碎,坚强得让人敬佩,只是静静地听我们谈论,在这短短的几小时,我感觉了解她们比二十年加起来还多,也更加亲密。同门达成的共识是,只要他稍微强势一些(这是导师的合法特权),我们肯定有人能够继承他的事业,然而,他没有,这与他的本性不相宜!只是在现在,我们才清醒地意识到,也是多么迫切地期望他的强势!不过我同时也肯定,如果生命重新来过,他还会坚持他的选择!他选择的本就是一条寂寞和孤独之路!有人陪伴固然很好,没有人陪伴,他也不会感到有什么损失。难道他真没有这种隐秘的希冀吗?我不能断定……他现在孤寂地一个人走了,正如在世时一样。家庭、学生、朋友、同行、同事,有关心他的人,爱他的人,但他仍然是孤寂的。

俄罗斯思想在中国缺乏同道,这同几十年前的盛况相比天壤之别,但是纵是在那时,俄罗斯思想的真正深度又有几人敢自命“知道”呢?那是政治意识形态的时代,思想早就丧失了,或许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俄罗斯的研究即使在现在,也许都并没有在研究中真正扎下根来,只有少数例外,而他就是其中起了巨大推动作用的一位,没有他的存在,俄罗斯思想研究在中国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他播下的是火种,而且已经能够自我燃烧,他打下了很多根基,可以供后人前行,但仍然前途未卜!俄罗斯是神秘的,巨大的,厚重的,深沉而忧郁,是一个真正的帝国,现实帝国和思想帝国,它的思想配得上它的版图。它的轰然倒塌会天崩地裂,它的崛起会让人感受到威胁,没有人能并敢于忽视它,这也是它的思想之写照,托尔斯泰、陀思妥耶夫斯基、普希金,当然包括舍斯托夫、别尔嘉耶夫(我们无法一一列举)……都是世界级的思想巨人,敢于同他们交谈的人需要勇气,更需要精神足够透彻!而我做不到,我多年前曾经接触了一些,但是畏缩了,那是过于深沉的心灵,拒绝俗人的进入,同一个无神论者的普通的灵魂格格不入。我恰好就是俗人中的一员。这恐怕也是方老师寂寞的原因,也是他不强求其学生的原因罢。

这就是他的事业,也是他的真正的学术贡献。也许他的贡献越多,他的寂寞也就越多。我们对寂寞的恐惧,犹如对死亡的恐惧,在某种意义上甚于对死亡的恐惧。他只管耕耘,而并不过问会收获别的什么,对他来说,耕耘本身就是收获。

但也许我说错了,他根本不寂寞,他有同道中人。据我了解,他在外国文学研究界的影响远大于在哲学界的影响,因为俄国的形式主义文论对西方现代文学产生了举足轻重的影响的缘故。可见,我们都是从欧美的视角对文化进行审视。如果不是如此,料想他会更加寂寞。学者需要的其实很简单,就是思想的回应。回应是承认的最好方式,也许是唯一方式。而我们,没有人回应他。

由于他的性情,我甚至不敢肯定他是否感觉到了寂寞,他照样同我们谈学术,谈生活,也谈他的病的治疗,就是没有谈过疾病带给他的肉体的痛苦,只有他去世了,师母才对我们聊了几句,也只是轻描淡写。这更加深了我的自责,我生性疏懒,很少主动和他联系,即使同门聚会,有时也不去,但并非都是有事,因为后来的师弟师妹们对我来说太小了,都不大熟悉,所以我偶尔就会托故不去。每次见他,问到他的病,他总是说很稳定,听师母说了,才知道,心脏出了问题,曾抢救过,而我并不知道;他从来都说很好,我也就以为很好……于是便心安理得了。总觉得相聚的日子随时都有,但忽然间就得到他去世的消息!生离死别是我们永远难以接受的东西,无论经历多少次!不知为什么,脑子里反反复复想起的总是去年相聚的事情,我们当时都说了什么早就忘记了,因为聚会中最重要的是说,而不是说了什么,只除了一句,因为那是他最后一次批评我,我告诉他这两年计划集中精力研究黑格尔,他批评说:“法国哲学多好啊,生动具体,黑格尔有什么好。”并说:“你的路子走错了。”我听了不以为然,还辩解了几句。他也没有再说什么。我的辩解,他不以为忤,他的批评,我也觉得自然,他了解我,也知道我听不进去。因为人多,没有再深入谈下去,他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其实我们关心的是同一个东西,只是路径不同。那天天气很好,艳阳高照,他的精神也不错,只是饮食还一如既往地清淡,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好像后来还在北师大他家门口的一家餐馆聚过一次,但记不清是在这之前还是之后了。但从此之后,“你的路子走错了”,再也没有在我的脑海中浮现过。得知他去世的消息,浮现在脑海里的总是这句话:“你的路子走错了!”我多希望他现在再对我说一次!可是,永远不能了!他的去世把我不以为然的批评再次不断地带到我的近前,让我认真对待!对我来说,谁错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用他现代的眼光得出了一个判断,把古典时代与当代的分歧暴露在这样一个简单的论断里。那是现时代的趣味,他的思想始终走在时代的前面,从不落伍,但也不追赶时髦,其中自有思想的厚度和法度。他的思想始终是开明的,永不僵化!这种内心思想的自由、思想的不设疆界同他平淡无奇的生活与平淡无奇的性格形成鲜明的对照!

不知道有谁能感受到这一点,也只有在这时,我才觉得对他有了理解。他过的实际上是两重生活,内在的生活激情澎湃,而外在的生活则平静如水,他严守了各自的界限,使之不相互冲突。

他给予别人的远多于别人意识到的,而他自己从不奢望得到别人的什么。我没有多去看他,也没有多从他那里吸收思想,但是他实际上给予的财富只有在他去世后才能真切地感受到,而我,他的学生,没有为他做任何事情……他的价值被他平凡的外表所掩盖,被他温和的性格所弱化。邪恶总是一眼便知,而伟大只有对平凡的品味时才能发现。那是人性的伟大,而我们往往错过。

这一别便是永远,而我们看着你远去,化作灰飞烟灭……在此刻,我宁愿相信灵魂不朽!

 

杨琪(北京师范大学1993级哲学系本科,中国哲学专业2004级博士,现为天津商业大学公共管理学院副教授)

惊悉我的大学老师方珊先生仙游,谨以此文,怀念先生!方先生一路走好!

维丙申之年,季春之末,立夏次日,惊闻恩师方珊先生遽归道山,不胜悲痛,谨撰此文,悼念先生!

先生湖南岳阳人氏,余之家乡人也,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先生才高德盛,大朴而美,然天不假年,享寿六十有七。余于廿三年前考入师大求学,得以结识先生,蒙先生眷顾,参与其学术创作,受益良多!先生温文尔雅,朴实无华,博闻强识,勤于治学,常发有涯之叹,不做虚妄之文。叹生之有涯,非为消极遁世,乃时不我待也!绝虚妄之文,拒应酬之作,发乎真心,归于实诚也。先生之文,或时有而可商,然其出入于文学艺术,泛滥于哲学宗教,博览群籍,归宗于美学,所立之论,字里行间,未尝离乎大道也。先生淡泊名利,与世无争,有古君子之风。三年之前,余尝登门拜望,其屋内陈设,简朴至极!水泥地面,久磨而泛微光;家徒四壁,环视而无一物。余讶异良久,敬佩景仰之情,油然而生。繁华京城,存此陋室,君子居之,师大之福也!余忝列门下,何其荣哉!古人云,于斯为盛,惟楚有才。今先生遽然辞世,三湘英才,少一人矣!师大之名山,少一师矣!弟子应酬于俗务,未能亲临祭拜,遥望京师,泣涕彷徨,乃以楚人之俗,歌而招之曰:

季春之雨沥沥兮,立夏之风飘飘;

雨霁之天朗朗兮,清新之气摇摇;

先生驾鹤远游兮,归大化之逍遥;

俯视京师兮,人海杳杳;

遥望洞庭兮,烟波浩渺;

指看南岳兮,细雨潇潇;

先生远去兮,山水噭噭!

余不得闻兮,音容与笑貌!

余不得见兮,大化之滔滔!

若夫先生之化,登仙而居,寂静以处,游太虚之空灵,脱尘俗之桎梏。香车宝马,蘅杜幽兰,清之静之,人所莫睹!天宫书苑,悠然悦读,思之忖之,人所莫与!呜呼!弟子不敏,何德何能,以咏先生之大美哉!

呜呼哀哉!尚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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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珊教授与部分学生在恭王府)

 

 

王志钧(北京师范大学哲学学院美学专业2000级硕士)

我与方老师的交往则是临近毕业时,方老师指导我写了一本书,现已出版和再版。之后,方老师的师门聚会总会通知到我。因为这几年创业太忙,我只偶尔参加过两三次。每次方老师都最最关注我,让我多说一点工作的进展给他听。有一次,大师兄开口要跟方老师汇报他做的黑格尔的论文,方老师立刻打断他,说:“黑格尔研究几百年也进步不了多远,我要先听志钧说她现在的进展。”有师妹要找工作要创业,方老师都会让她们联系我,听听我的意见。前一段,师门又聚,我因首博画展又没去成。后来有一天,突然收到方老师微信:“志钧忙吧?一切都好。”我惊讶方老师也开始微信了,可是再回复就没了音讯。昨夜忽闻方老师已永远离开我们……翻看了一下那条再也不会有下文的微信,眼泪就下来了。我总是以为时间还有很多,可是你们,都不肯等我……

 

 

遇见您,我看到了世间的美好

(周建平,北京师范大学哲学学院美学专业2004级硕士,现为湖南商学院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讲师)

突闻导师方珊去世之噩耗,2016年5月6号上完课即日坐火车直奔北京,参加完导师的追悼会当晚又乘火车赶回长沙,然后连着上了六节课,困顿不已,却难以入睡,回想起导师的音容笑貌,往事历历在目。特作此文,以表哀思。

—— 题记

经历了一段不堪回首的辛酸人生旅程,身心疲惫的我逃离那市侩的小城到了大都会北京,遇见您真正让我感受到了人世间的美好。

师范毕业,清纯、善良、率直的我步入社会,就像一位中年同事在背后议论的——我的心就像一汪清水,就是这一汪清水在工作和婚姻方面皆屡遭算计,每当我的工作得到上级各部门的肯定和表扬的时候,就有无事生非的毁谤和污蔑纷至沓来。破碎的婚姻中为了孩子我也卷入到了一场奇葩的官司,让我见识了个别司法部门的暗箱操作和个别工作人员的滑稽丑陋的灵魂。在满世界的昏黑中我不甘心地挣扎着,为了我那幼小的却无法见到的孩子,我在心中说——孩子,尽管妈妈不在你身边,但妈妈一定会让你拥有一个让你自豪的好妈妈。尽管当时事业上职称、各种荣誉的获得及领导的重视预示着让周围人羡慕嫉妒的前景,而为了摆脱这个是非伤心之地,我毅然辞职北上。

2003年9月18我来到了北京。正在读研二的界文师兄从火车把我接到了北师大,问我有何打算,我当时还是一片茫然,他建议我考研。第二天我又到北大见了我曾经的化学老师杨荣华老师,他也建议我考研。两位高人的共同建议坚定了我考研的决心,师兄拿出北师大的研究生招生目录让我选择专业,我也没多加思考的选择了似乎有点兴趣的美学。于是师兄陪我到附近的盛世书店买了英语政治的相关书籍,但因师兄的专业是西哲,美学专业的复习书单还是一片空白。师兄就说美学专业的方珊老师人特别好,建议我去教室旁听顺便找找方老师。

按照师兄课表的指引我来了您的课堂,站在讲台上的您瘦削的脸庞上露着温和的微笑,但镜片后的眼神睿智犀利,仿佛能洞察尘世间的一切。在课后跟您说明我的来意,您没有丝毫的犹豫和推脱给我开了书单,但看到拿着书单有点为难的我,您说这些书您那儿都有过两天帮我把书带来过来,要我在科技楼门前等即可,当时我是半信半疑。抱着试试的心态两天后来到了科技楼,您如约而至把满满一袋书递给我,接过沉甸甸的书袋我连忙不迭地说谢谢,但此时的语言是无法表达我内心的感激和震撼的:对一个素昧平生素不相识的人都这么真诚地帮助,这是我过往的人生中所从未有过的。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好的人,这一刻我看到人世间的美好,给以往我看到的一片昏暗的世界里亮起了一盏明灯。

由此我的世界也发生了改变,您的和善给了我学习的信心和勇气,也为我的生活打开了另外一扇门,让我感受到了百年名校良好的人文关怀氛围。在北京这座陌生的城市尽管有诸多的困难和不适,如空气的干燥、饮食的差异、住宿的简陋等,但许多美好的人事让我的生活忙碌充实中又不乏温情。后来的复习过程中遇到问题也多次得到了您热诚的指导,还有当时在读博的吴玉军老师也是给我这个素昧平生的请教者热心地给予指导……每当我有学习上生活中的问题向外界(无论是校园里的学生还是室友)请求帮助的时候都能得到热情的回应。在考研复习的这段艰辛如煎熬般的历程中,是这些人世间的温情给予了我坚持的力量,奋战三个多月我光荣地成为了北师大的一员。

在读研期间,您的温和民主的教学风格是我们每位学生感同身受的。您跟我们讨论各种话题从未有过咄咄逼人之言辞,在表达自己的观点时总是加有一前提“我个人认为”,而对我们是充分地鼓励,支持我们研究自己感兴趣的方向。在学术上您是勤勤恳恳踏踏实实,从不跟风转向,更不会哗众取宠。记得毕业后我问您是否会像某些学者那样在各高校搞学术巡讲名利双收,您的回答是“退休之前不会做这些事,退休之后更不会做这些事”。那一刻我感受到了自己的俗不可耐,甚至觉得这个问题就是对您澄澈淳朴的学术风范的亵渎。生活中您就像一位慈父,经常请我们看电影、叫我们几位同学“打牙祭”。临近毕业,因为想进北京一所高校未果,您暗中帮我联系了一杂志社希望我留在北京,但家人希望我回长沙不想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北京,我也考虑到对北京气候的不适应回到了长沙,后来您在电话中也多次提到过有没有再回北京的打算。毕业之际因为穷学生也没买什么礼物送给您,跟您告别的时候没想到老师您竟递给我一张购物卡,说没有什么送我让我去买点东西带给孩子,霎时我的眼泪夺眶而出。老师的心思是很细腻的,您明白一个母亲心中最牵挂的是什么。

2009年5月您说您高寿的母亲耳聋不能听电话了要回衡阳看母亲,途经长沙,我和文艺学的程晓丽去接了您在省委招待所住了一晚。因当时我姑父出车祸正住院忙于照顾,对老师招待也不甚周到,老师没有计较,还从包里掏出给自己母亲准备的高丽参送给我,说人参品质不错对重伤的病人有帮助,盛情难却,最后我也只能愧疚地接受了。后来老师您又回了次衡阳老家中途没停长沙,我坐高铁到了衡阳,看到老师脸色有些蜡黄,但您说身体还好因为做了腹透手术现在什么都能吃了,不过每天都要自己在家做透析,要有一个专门的房子严格消毒中进行,我想邀请您到长沙住几天您说不方便。自那以后再也没见过老师了,每次电话都说身体还好,十多年来您一直与病魔作斗争,可每次提到您的身体都是轻描淡写的从未流露出半点痛苦的情绪也没有丝毫的抱怨,我以为也如此。只是多次叮嘱附近的武松多去看看您,有什么情况及时联系。四月八号武松来长沙开会,我俩聊了很久,多次提到您,走时特托武松带了点土特产。后来就给您去了个电话,也说身体还好还算稳定,当时也没多想,只是暗中计划暑假一定要去北京看看,跟您聊聊工作,聊聊生活,聊聊我那英俊帅气的儿子。没想到,这么快您就匆匆离去了,可泉涌般的泪水怎能洗刷我心中的愧疚和遗憾呢?

老师,您为人的淳朴善良,待人的诚恳热心,治学的严谨朴实,对生命的热爱,对生死的坦荡,让我看到了世间的美好,明了了人生追寻的方向。老师,您就是美的使者,遇见您的这一切我会永远铭记在心!

 

 

崇伟(北京师范大学哲学学院美学专业2004级硕士,现就职于桂林旅游发展总公司)

方老师实在是太好的老师,给了我太多的帮助,学习上、工作上乃至恋爱上都热心帮我。这些年很少想起方老师,但始终感觉以后见面的机会还很多,方老师才刚退休,还说过退休了要去丽江归田园。没想到走的这么突然、无声无息。方老师推崇舍斯托夫,但我从来没问他是否信基督。死是未知的。方老师也不是没有可能正以另一种形态幸福存在着。

 

陈岚(北京师范大学哲学学院美学专业2004级硕士,现就职于世纪互联)

方老师是无论我们在多远,飞多高,都默默的关心着我们过得好不好的人。是所有弟子都从心底里崇敬的人,很难精准的评价他,只是大家都会说是个好人,是个好老师。很难精准的描述他对我们的影响,只是大家都会放下手头工作,从祖国各地赶过来,就为了默默的鞠个躬。再见了,我们的方老师,谢谢您,我们的方老师。

 

 

乔基庆(北京师范大学哲学学院美学专业2009级博士,现为长安大学文学艺术与传播学院讲师)

方老师非常地平易近人,和他在一起,你敢于说出自己的困惑,自己的迷茫。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学术上的成就而对学生指手画脚,每一个选题,他都尊重学生的选择。我们甚至无法相信站在我们面前的这个小老头,是形式主义的权威,是研究俄罗斯的资深学者,他引领了美育研究的潮流,开始了美学普及化的系统工作。但是方老师治学却是非常的严谨,每次去方老师家,都能够看到满案的书籍上写满了方老师的批语。还记得博士论文选题的时候,我曾经想继续硕士的研究,或者写有关书法的论文,但是方老师都拒绝了。他说学术不能埋在故纸堆中自我满足,学术也不能欺世盗名逐利而动,而是要有一颗普世的情怀,要从理论的角度关注现实的话题,哪怕前人没有论述。也正是因为这样,方老师对学生的教育中,无处不体现着对人生关怀方面透露的审美境界。